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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嬌今天投胎了嗎

    懷愫/文

    阿嬌并沒有煩惱得太久,自從成了鬼,她的七情六欲便越來越淡,連恨也恨得不真切了,見完了衛子夫,只覺一顆鬼心滿是悵然,本就空落落的,這下更空了。

    飄蕩蕩回到墓室中,依舊倒在玉床上死睡,睡前還跟陶俑侍女念念叨叨:“當鬼沒意思。”

    可等阿嬌再次睡醒,便見楚服抱著頭,恨意滿腔:“娘娘,衛子夫投胎去了。”

    阿嬌那點困意倏地沒了,她差點兒從玉床上跌下來,驚詫失聲:“怎么可能!”

    衛子夫與劉據都是枉死,含冤抱屈入了幽冥,非得等到冤屈大白于天下,構陷之人伏誅贖罪方能轉世投胎,要不然胸口一團怨氣不散,根本入不了輪回井。

    怎么她才不過睡了一覺,衛子夫就投胎去了?

    楚服恨意難平,阿嬌沉沉睡去,她卻日夜不能閉眼,她與阿嬌一同蒙難,又身為厲鬼,靠幽冥之中鬼魂怨氣為生,何處怨氣最勝,自然是枉死城。

    往枉死城去滋養魂魄,還想問一問衛子夫,知不知道是誰害了她們。

    誰知衛子夫與劉據在枉死城里沒呆多久,竟相繼投胎去了!

    原來劉徹死了兒子,又后悔了,在陽世大開殺界,夷江充三族,又燒死了蘇文,殺了莽通,還建了一座思子臺,衛子夫母子二人心跡即明,自然就入輪回去了。

    楚服叫不醒阿嬌,在孟婆莊前攔住了衛子夫,她的頭被整個砍了下來,堪堪接上,說起話來聲音嚯嚯,好似怨鬼吹陰風:“究竟是何人構陷娘娘!”

    衛子夫手里端著一碗孟婆湯,悠悠看了楚服一眼:“她到如今還不知道?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。”

    說著端起碗來一飲而盡,由牛頭馬面押著投入輪回井,楚服追趕不及,恨得咬牙,一咬牙,她的頭就又掉下來了。

    這會兒她便捧著這顆頭,那張嘴呼呼嚯嚯向阿嬌訴怨情。

    “究竟,究竟是何人?”

    還能是誰呢?楚服怎么也想不明白,大漢女子都會祈求與夫郎同心同德,怎么到了娘娘這兒就成了婦人媚道,厭勝之術?

    必是有人意欲加害,蒙蔽了陛下。

    阿嬌抱著腿,下巴擱在膝蓋上,迷迷惘惘:“她真是這樣說的?”

    從前不懂,此時還有什么不懂的,給她定罪的不是張湯,而是劉徹,說她行厭勝之術的也不是張湯,而是劉徹。

    除了劉徹,她的仇人又還有誰呢?

    阿嬌坐得片刻,忽爾一笑,看著楚服道:“走,咱們找孟婆去。”

    楚服不明所以:“找孟婆作甚?”

    阿嬌扯扯衣帶:“找她幫你把頭釘釘牢。”

    孟婆莊在奈河邊,店中咕嘟嘟熬著一大鍋湯頭,孟婆就坐在大鍋邊,偶爾拿起細長勺子往鍋里攪一攪,那鍋湯燉得又稠又濃,香飄十里。

    湯鍋前鬼山鬼海,隊伍一眼望不到頭。

    喝了湯的鬼便去走奈何橋,善鬼過橋,橋面穩似磐石;惡鬼過橋,腳底似踩爛木,銅蛇鐵狗便在奈河中等著吃這些惡鬼的魂靈。

    孟婆喚作孟婆,并非老嫗,而是一妙齡女子,身段凹凸,長發斜斜盤起飛髻,握著一把團扇,扇面上不知用什么紅絨絨的東西刺出一片彼岸花海。

    她手下也有七八個女鬼差遣,看阿嬌來了,把湯勺交給侍女,問她:“許久不見你了。”

    阿嬌揉揉眼睛,她近日越來越困倦,常常一睡難醒,確是許久不來孟婆莊磕牙了。

    她取了一雙金簪給孟婆的待女蘭蕊,請她替楚服縫頭。

    蘭芽取下頭上一只簪作針,又從囊袋里取出一根細發,穿在簪上,替楚服縫頭,一邊縫一邊笑:“你這一覺又睡了多久?”

    阿嬌不知,幽冥之中無日月,誰知道睡了多久,反正久得夠衛子夫投胎了。

    蘭芽纖纖細指翹似蘭花,把楚服的頭縫得密密實實,連同鬼心鬼腸都塞回原位,看阿嬌又掩著口打哈欠,輕笑一聲:“你若無聊,怎不去望鄉臺看看親人。”

    蘭芽尚有親人在陽世,望鄉臺高聳入云,下寬上窄越行越狹,微一側身就是刀鋒火海,越是往上越是難行,她每到七月半都要登臺去看一看陽世的親人。

    又要來七月半了,鬼門一開,這些鬼便能回陽間探望親人了。

    阿嬌皺皺鼻子,她如今既沒有惦記的人,也沒有惦記的鬼了。

    她把劉徹當成丈夫,才會跟他撒嬌耍賴,他卻覺得她嬌橫野蠻,欲除陳氏而后快,說到底還是她太癡心了,帝王又怎么能當 怎么能當丈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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