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觀音小心翼翼為皇甫天涵壓好被角,柔聲道:“白國師正與崔丞相主持冬狩,需得兩旬之后才能回來,陛下有什么話不妨說與妾身。”
皇甫天涵撇過頭,不愿再說,眼角有淚水流出。他自知大限將至,奈何王朝初立便身受重傷,根本來不及培養勢力。放眼整個北庭,能信得過的竟然只有白崇云一人。此刻的他不恨那趙顯徽,不恨周圍之人的狼子野心,只恨自己當年做的不夠好,籌謀得不夠完善。
耶律觀音笑容逐漸收斂,轉為陰翳,她沒有打攪皇甫天涵,任其默默流淚。
“陛下,您自幼便當上可汗,享受了將近三十年榮華富貴,也高高在上了三十多年,要知道中原皇帝可是都換三代了,您該知足了吧。”耶律觀音站起身,背對著皇甫天涵,“北庭是您一生的心血,您既無子嗣,妾身便只好代您監國,想必有拔延丞相和執失將軍相助,以后的北庭真能如您所愿,大風起兮云飛揚,壯志千載立輝煌。”
就在耶律觀音得意之時,皇甫天涵竟然回光返照,猛地撲在耶律觀音后背,狠狠咬住她的肩頭。
耶律觀音吃痛,一把將皇甫天涵摔在地上。拔延德律和執失察默契的側身閉眼,不語不視不為。
皇甫天涵滿口鮮血,趴在地上,咧嘴獰笑道:“臭娘們,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這些年背后做的小動作,若非實在后繼無人,豈會給你占了天大便宜?朕只恨當年為何不一刀殺了你,好叫這天下多幾年太平。”
耶律觀音捂著血肉模糊的肩膀,臉龐猙獰可怖,“你這個瘋子,老娘侍奉了你十六年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老娘付出了那么多,這天下本就是老娘應得的。”
皇甫天涵翻身躺在地上,竟笑了起來。臨到終末時,想到的卻是那位名叫淳于朵兒的女子。當年為了她,剿滅黑狼幫,四處搜尋,結果還是洪維心將之雙手奉上。想必自己死后,她的下場也不會好受吧。那便在黃泉路上,做一對鴛鴦伴侶。
皇甫天涵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,嘴角都是上揚的。
......
北庭皇宮內,白崇云和崔曉陽相對而坐,落子棋盤。
祈晨殿的事,兩人當然都知道,只是一個不愿管,一個不能管。
崔曉陽一手挽袖,一手捻子,落子聲清脆悅耳。他本就是能叫女子自慚形穢的俊美男子,這一番儒雅風,當得賞心悅目之稱。
“國師當真不出手?”崔曉陽出聲道。
相比崔曉陽,白崇云不太顧及風采,捻子落子飛快,“丞相又不是不知道,并非不出手,而是不能出手,陛下即便長期被劍氣折磨,若真想提防一個女子,有你我相助,豈會是難事?這個天下,根本就是陛下拱手送給她的,約莫臨了那婦人還不領情,想到這些便心生怒火,可惱可惱!”
崔曉陽淡淡一笑,繼續捻子落子,他是屬于不愿管那個。畢竟根底是中原人,哪怕繳納了投名狀,依舊不受信任。這種關系一國姓氏的大事,他若是敢伸手,想必那婦人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鏟除自己。
崔曉陽落子之后,感慨道:“世道滄桑,終是我輩讀書人最無用啊。”
誰能想到,中原與北庭,幾乎同時更換姓氏,且都是女子為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