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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莫名的,慕云卿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人就是容錦。

    可隨即她就否定了。

    她見過容錦的字跡,左右手俱是筆筆藏鋒,字字秀挺,何況依照他前幾日的表現來看,若他有意提醒她什么,根本沒必要如此隱晦。

    不是他……那會是誰呢?

    一直以來的那個神秘人?

    思及此,慕云卿忽然抬眸看向身邊的一兩,一兩也正看她呢,伸長了脖子想看她手里的字條,觸及到她的目光時也未有絲毫閃躲,甚至還大大方方地問:“小姐,這上面寫了什么呀?”

    慕云卿也沒瞞她,直接遞給她看。

    一兩掃了一眼,眉頭不禁皺了一下,卻很快舒展,猶豫著問:“小姐可知這是誰給您的嗎?”

    “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那您要聽他的嗎?”

    緩緩將那紙條收緊攥在手中,慕云卿搖頭。

    是敵是友還不知道呢,她怎能輕信!

    更何況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!

    她來侯府的目的本就是給他們一家子找事,若見了麻煩就躲那她豈不是白來了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午膳過后,周嬤嬤方才回來。

    一兩在廊下納涼,慕云卿懶懶地倚在窗邊看她打瞌睡的樣子,分神聽周嬤嬤說打聽回來的消息。

    周嬤嬤聲音不大,伴著午后的蟬鳴聲緩緩響起:“小姐,那仵作驗完清虛道長的尸體說,并無中毒的跡象。”

    “沒有中毒?”慕云卿淡抿唇瓣,如月彎黛微微蹙起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可有說清虛道長到底是如何死的?”

    “既無外傷,也不曾中毒,仵作說……清虛道長是被嚇破了膽,驚懼而亡。”

    聞言,慕云卿纖細白凈未染豆蔻的指尖輕叩下顎,語氣疑惑道:“若當真是被嚇死的,應當不會沒有動靜,可曾有人聽到過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奴婢也是這樣想,回府的時候特意去清虛道長下榻的地方問了,可周圍的人都說那晚與往常無異,并不曾聽到什么動靜。”

    “這倒奇了……”

    難道清虛道長出現幻覺了?

    慕云卿遍讀醫書,倒是知道有幾味藥材能夠讓人神情恍惚,出現幻覺,可那多是毒物,仵作不可能驗不出來。

    若說是仵作驗出來了卻不說實話,慕云卿覺得可能性不大,畢竟清虛道長若是中毒而死,那么京兆府尹只要找到兇手便可結案,可若如眼下這般沒有定論,只會讓百姓更加信奉鬼神之說,難免鬧得人心惶惶。

    慕云卿略略沉吟,對周嬤嬤道:“人外有人、天外有天,想來是有什么咱們不知道的法子……給師傅傳個信吧,他老人家見多識廣,興許知道什么。”

    周嬤嬤頷首:“是。”

    可隨即她又一頓,問:“若是閣主他問及您的近況,要照實告訴他嗎?”

    “千萬不要!”慕云卿語氣急切,神色稍顯激動,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。

    她向來持重,鮮少有這般情緒外露的時候,看得周嬤嬤忍不住發笑:“閣主知道怕是要傷心了。”

    慕云卿嘆氣:“其實我也有點想他老人家了,只是他若知道我在京中必會前來,屆時又惹下一堆風流債讓我給他收拾,太作孽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家師父什么都好,可就是像根掉進染缸里的大蘿卜似的,太花心了。

    什么黑山村的小寡婦啊、員外郎家的小姨娘啊、武林盟主的俏媳婦啊……十里八村,就沒他不惦記的。

    自上次他們見面這也分開有段日子了,不知他這段時日又盯上了哪家的小婦人……

    周嬤嬤去給慕云卿的師父傳信,慕云卿照舊在房中看書,她看的還是昨夜未看完的那本醫書,只是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
    想到這書的來歷,慕云卿的目光幽幽地落到了一兩的身上。

    初到侯府時,她曾列過一張書單讓一兩去書局幫她買回來,可她手中這本并不在書單之內。Μ.

    一兩當時說,是那書局的掌柜見她買得多為了拉主顧就多送了她一本。

    慕云卿當時并未多想,只讓周嬤嬤收了起來,想著有時間再看,可昨日這書不知怎么就出現在了書案上,她那會兒心里裝著事便沒有多想,再回想起自己昨夜困得蹊蹺,眼下便愈發覺得有些古怪。

    只是眼下再碰這書她倒也沒有昨夜的那種困倦感,難道是自己想多了?

    眸光微動,慕云卿拿指尖在杯中沾了些水,滴了幾滴到書上,靜靜地看幾滴水滲透過書頁,干涸后起了褶皺……

    入夜后,周嬤嬤去送沈妙詩上路,慕云卿便沒有急著睡,又尋了那本書來看。

    看書中的內容是假,找那書頁上的水漬才是真。

    她仔細翻了幾頁,并不怎么意外地發現那幾滴水漬不見了!

    也就是說,書被人調包了!

    其實白日里她心中便隱隱有了這個大膽的猜測,是以才會試驗一番。

    兩本一模一樣的書,一本被下了藥,一本沒有。

    這會兒她看這本書并無睡意,也就是說這本是沒被下藥的,而昨晚和今天白日里她看的是下過藥的。

    同樣一本書,夜里看就會犯困,白天卻無事,兩者之間唯一的不同……是蠟燭!

    思及此,慕云卿抬眸看向炕桌上徐徐燃著的蠟燭,燭光映著她幽暗的眸,明明滅滅地在閃動。

    她恍然想起,從前好似聽師父說起過一種下毒的法子,是將藥粉混于墨中,待到墨跡凝固便一切無異,可若是將那書籍焚燒亦或是用熱氣加以蒸騰,那藥便會揮散出來。

    難道那幕后之人用的就是此法?

    不待慕云卿細想,周嬤嬤一襲夜行衣匆匆而歸。

    一瞧她那個神色,慕云卿心下頓時“突地”一跳:“嬤嬤您不要告訴我您去晚了,沈妙詩已經被殺了?”

    “那沒有,奴婢去的時候她還活著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您放心早了。”周嬤嬤一臉慚愧:“奴婢去的時候,正好碰到了另一名黑衣人欲取沈妙詩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?!”

    “奴婢下手慢了,沒搶著熱乎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慕云卿萬萬沒想到,沈妙詩會如此搶手,雖然是搶著殺她。

    努力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,慕云卿緩緩松開衣袖,問:“你們可曾交手?”

    周嬤嬤點頭,臉色愈發難看:“其實也不算交手,不知他是不想暴露武功路數還是不欲與奴婢多糾纏,竟硬生生挨了奴婢一掌也要先殺沈妙詩,跟著便逃走了,他輕功極高,身法詭異,奴婢沒有追上。”

    說著,周嬤嬤忽然拜倒在地,面有愧色:“奴婢幾次都沒能完成小姐吩咐,還請小姐責罰。”

    見狀,慕云卿忙起身攙起周嬤嬤:“嬤嬤快些起來,這是做什么!”

    “奴婢奉命保護小姐,如今有人在暗處頻頻阻撓小姐籌謀,奴婢卻不能為您分憂,奴婢無能。”

    “嬤嬤言重了,他們在暗,我們在明,他們本就占著優勢呢。”恐周嬤嬤心里還過意不去,慕云卿便故作輕松道:“左右沈妙詩死了就好。”

    至于其他的事……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翌日一早,慕云卿方才起身便聽到院外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。

    是宋姨娘在哭她那苦命的女兒。

    沈妙詩本就纏綿病榻,如今忽然死了,并無人覺得有異。

    只不過侯府又添新喪,老夫人的這股火不但沒消下去,反而還發了頭風。

    慕云卿聽聞此事時,清幽的美眸中難得有了幾分真切的笑意。

    她原以為沈妙詩一死,沈妙薇張羅去廟里敬香的提議會延緩幾日,豈料后者并未改變主意,她方才從沈妙詩的院中出來,沈妙薇便著人來請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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