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覺到后座的低氣壓,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后,司機才問:“秦總,要回去嗎?”
“去阮東那兒。”
阮東是秦嶼的老同學,畢業后開了一家私房菜,小有名氣。
林曦不想和他待在一起,揉著被他抓紅的手腕拒絕道:“我回院里,不順路。我打車回去就好,不勞煩三哥。”
“不急。不是還沒吃飯?”
“三哥是不是年紀大了糊涂了,我和路北吃過了。”
“這家的菜你確定吃得下去?他都不仔細打聽一下你的喜好,看來也沒把你放在心上。這樣的男人靠不住,不要來往了。”
林曦:“……”
林曦只是看著乖,可骨子里還叛逆著。落座沒多久秦嶼出去打了通電話,再回來,她人就不見了。
包廂內,只瞧見阮東坐在里面,“人呢。”
“你剛出去沒多久就跑了,攔都攔不住。還順便把單買了呢。”阮東笑著揚了揚手里的一沓鈔票。“躲你跟躲瘟疫似的,這丫頭該不會因為還因為那事兒記恨著你吧?”
“哎三哥,我瞧著她比當年要開朗許多啊。講話沒之前那么磕磕絆絆了,耳朵上助聽器也沒了。在國外這么多年,她應該也不容易。”
坐回原位,秦嶼垂首點了根煙,久久不語。
——
林曦最后還是沒回大院,給伯母發了消息,她直接去了酒店。
她從十幾歲開始就很少在大院住,一直住在父母那邊。后來高中家里出事,她就搬到了臨市外婆家,爸媽留下的那處房子她一直沒回去過。
這一晚林曦失眠,很晚才睡下。
她又夢到了車禍那天,血從額角滑落,入眼一片猩紅。她僥幸活了下來,卻傷了耳朵什么都聽不到。
醒來知道爸媽當場身亡后,她在病床上抱著哥哥哭到昏厥。后來她性情大變沉默寡言,嚴重到一度失語。
畫面一轉,是她下定決心要在高考后和秦嶼表白的那天。
明明每次他都會準時準點的出現在校門口,送她回外婆家的。可那天他遲遲沒來,只是叫別人送她回去。轉天,她又聽說他有未婚妻了。
沒多久,她和舅舅一起去了國外。
那是她到國外的第一個冬天,也是她摘下助聽器的第一天。
醫生反復試探:“林小姐?可以聽到我說話嗎?”
自車禍后,她第一次離開助聽器聽到聲音。
她驚喜的點頭,在醫生和舅舅期待的目光下,磕磕絆絆的開口:“可以、聽到!”
那天從醫院出來,她坐在車里望向窗外。拐角處,秦嶼的身影一閃而過……
鬧玲突兀,林曦驚醒急促的喘息。入眼,是熟悉的酒店房間。正前方的窗簾沒有拉緊,日光順著縫隙傾瀉進來。
盯著窗簾看了幾秒,她才回神關掉鬧鐘。才早上八點,她根本沒睡多久。但她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。
買了花,林曦打車去了京郊墓園,到地方已經十點鐘了。
俯身剛要把花放下,目光觸及到下方另一束白菊時頓住。
她有些疑惑,伸手摸了摸。花瓣還很新鮮,應該是才放到這里不久,還有爸媽的照片也被仔細擦拭過……
有人在她到這里前不久,也來過這里。
可這個時間,這里根本沒幾個人。她一路走上來,也沒看到熟人。
她腦海中浮現出多個身影,但又一一否定,索性不再想。
臨近中午,林曦才起身離開。從京郊到大院路程有些遠,車上林曦沒忍住瞇了一會兒,下車的時候她頭還有些沉,走路感覺輕飄飄的。
“是曦曦回來了吧?”
聽到門口的動靜,大伯往門口巴望一眼,趕忙迎上去。
“大伯?”林曦有些意外,“您不是在部隊嗎?”
大伯伸手幫她接過背包,“你也是,不提前打招呼。害得我這臨時請假,緊趕慢趕才回來,差點都趕不上見你嘍。”
“以后真打算在國外待著了?”林曦點頭,和大伯往里走。
“爺爺不在嗎?”
“又去下棋了,還不知道你回來呢。”
老爺子雙腿殘疾,當年是撿回來的一條命,現在只能靠輪椅活動。Μ.
盛夏尾巴的京市,陽光依然毒辣。林曦怕曬,腳下走得快了些。眼看著距離亭子不遠了,結果迎面就瞧見坐著輪椅的爺爺,以及爺爺身后的人。
那人明顯也看到了她。
“……”林曦尷尬的扯了扯唇角。
對面,老爺子年紀大了,沒看清前面是誰。好在有秦嶼在,“是林曦,曦曦回來了。”
“曦曦?”
“對。就 “對。就在前面呢。”
聞言,老爺子高興地顫顫巍巍的抬起右手,在空中小幅度的揮了揮,啞著嗓子叫林曦。
林曦趕緊小跑上前,“正要去接您呢。”
“不用,有小秦呢。”老爺子握住她的手,“昨天去哪兒了啊,怎么沒回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