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信使卻沒有劫后余生的高興,反而滿臉愁苦。山匪有山匪的規矩,信使也有信使的道理。沒有人生來就想落草為寇,誰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?可就算上了山,終究還有放不下的人。
于是,年輕信使的布囊里多了幾十封書信。
所幸商隊里沒有女子,如今又有信使跟隨,那伙彪匪劫了貨物后便不傷人了。
一行商隊十幾人,劫后余生。
那位昏迷老人醒來后,得知因為有信使,彪匪不傷人,并不驚訝。這也是商隊行走的門道,遇到平常劫匪,給點過路錢也就對付過去了。遇到這種不懼官府的橫匪,就要靠隨行信使撿條命。
在得知老人是為汴州刺史上官義山送貨后,年輕信使便相邀同行,理由便是他的布囊里,有一封最重要的信,得送到刺史府上。
一路上,老人和倆位信使相談甚歡,老人名叫郭友船,是刺史府上的管事。老人也了解到這倆位信使是對師徒,年輕名叫趙顯徽,不到二十歲的年紀,卻隱約有種英氣,后生可畏。年長的并不愿說出自己真名,只是說大家都叫他老酒頭,讓老人也叫他老酒頭便是。
臨近黃昏,一行人終于來到刺史府。只是站在府外,趙顯徽就想到一個字:貪。
一州刺史的官位確實不小,俸祿也不會少,但那上官義山才上任短短幾年,如何能修建起如此龐大豪奢的府邸?
老管事讓趙顯徽倆人在府外等著,進府通報去了。
百無聊賴的趙顯徽根本坐不住,繞著府邸逛蕩起來,很快就逛到了后門。
相比前門,后門并不算很雄偉,卻很精致,并沒有后門該有的樣子。
“快點快點,今天玩這么晚,爹一定會很生氣的。”
倆個女子鬼鬼祟祟的來到后院門口,估計是太過小心翼翼,以至于臨到關閉大門之時,倆女才看到門外站著一位陌生男子。
大門關上后,趙顯徽仍愣愣無法回神,全然沒察覺到老酒頭的到來。
極少見少年這般神態的老人嘿嘿笑道:“還看,人都走了。”
趙顯徽這才回神,卻不因老人的話而羞憤,而是低著頭,看著地上。
老酒頭又笑道:“怎么?愧疚了?”
趙顯徽再抬起頭來,眼神堅定異常:“我愧疚的人和事很多,但這不會影響我的心志。”
老酒頭顯然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句話,撇嘴道:“剛那老管家讓我說聲抱歉,他本以為能靠自己的關系,讓我們見一眼刺史,卻只得來一筆賞錢。”
聽到這話,趙顯徽頓時來了精神,趕忙繞著老酒頭一陣摸索,卻沒能找到那所謂的賞錢。
趙顯徽目光下移,盯住了老酒頭那雙唯一還算豪奢的布鞋。再抬頭時,趙顯徽的笑容堪稱猙獰。
老酒頭哪里會給趙顯徽機會,一溜煙就跑遠了,只留下滾滾煙塵與一句話。
“老頭子我這輩子送信行走三萬里,這銀子就該給我買酒喝~”